2021/01/01
在《思想家》这本书里看到主持人麦基与以赛亚·伯林对话哲学的概论,谈到哲学家间接引发的战争,伯林说:
『德国诗人海涅曾告诫我们,不要轻视闭门苦思的哲学家,因为他可以产生出雷霆万钧的力量;把他视为从事着许多价值轻微的工作的无害的学究,那就是低估了他的能量;假如康德没有使唯理论神学家的上帝威望扫地,罗伯斯庇尔就不会砍掉国王的脑袋。海涅还警告过当时与他共同生活的法国人:德国唯心主义的形而上学家们(费希特、谢林之类的追随者们)乃是一群狂热的信徒,他们既不会被恐惧吓退,也不会因为喜欢寻欢作乐而却步,总有一天,他们会在狂怒中揭竿而起,把西方文明的丰碑夷为平地。他宣告说:当这股巨大的形而上学的浪潮把欧洲推向战争和毁灭时,相形之下法国革命就显得如同一场区区儿戏了。海涅切身体会到,哲学或形而上学的力量(例如他随堂听讲的黑格尔的思想)无疑是非常伟大的;它是间接的力,却又是深远的力;哲学家决不是无害的咬文嚼字者,而是一股巨大的或善或恶的力量,是人类未被认识的立法强人中的佼佼者。』
由此可见,哲学家无疑是世界上搅出乱子最大的一类人,尽管他们起的是一种间接的和长久的作用。
于是我在想,涉及到基督教的战争,是不是也可以归到柏拉图和斯多葛学派的头上,邓晓芒《西方哲学史》说到:『晚期斯多葛学派对于现世生活的悲观态度与新兴基督教的天国理想不期而遇,它所宣扬的“服从命运”“忍受苦难”的禁欲主义也与基督教的救赎福音颇为契合,因此之故,斯多葛学派的哲学成为基督教神学的重要思想来源之一。』还说到,新柏拉图主义的精神内涵渗入教父哲学的主流意识,基督教也将柏拉图理念论推向了极端。
把这些战争与哲学引发的文化拢在一起思考,我觉得曾看过的那个葛兰西的文化霸权理论似乎很适合对此下一个总结。
哲学史说到:『作为希腊化时期产生的两大伦理学派,伊壁鸠鲁主义与斯多葛主义到了罗马帝国时期日益演变为两种截然对立的生活方式。伊壁鸠鲁主义逐渐被指认为一种及时行乐的纵欲主义,斯多葛主义则成为一种超凡脱俗的禁欲主义。如果说伊壁鸠鲁主义象征着罗马帝国腐化堕落的社会现实,那么斯多葛主义则在呼唤着基督教玉洁冰清的天国理想。』
基督教兴起,不就是昭示了斯多葛主义在文化霸权的争夺战里胜出。这样不就是一个社会阶层直接通过文化霸权操纵了整个社会的社会意识。诸如统治者比如罗马帝国皇帝会与此种力量合流,再重新树立强制性的社会规范,他颁布米兰敕令后,罗马帝国对基督教开始进行保护和利用,基督教从被戴克里先迫害的地下宗教成为被承认的宗教。
至于中国,佛教的兴衰起落似乎就是一个文化霸权更迭的例子,佛教与儒家、道家思想处于一种竞争状态,相继影响统治者的统治模式,而且严重影响社会普遍规范。所以可以看到文化霸权在历史里处处都有,隐秘而强大。可以想象历史上的社会一般都有两类知识分子,“在野”的知识分子和“在位”的知识分子,如同葛兰西所言,他们像是在作战一样,也就是争夺公民心智、道德规范、生活规范的领导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