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  

沧浪一苇

 ID:5987|2022/02/26 11:36 上午|沧浪一苇|
  tag:随笔

2022/02/26

《自由及其背叛》笔记二

圣西门是专家治理的早期提出者,估计就和游戏《群星》差不多,由科学家等精英组成治理集团,另外,工业企业的国家等等概念也是圣西门所创。在圣西门看来:『人类本来可以利用自然,他们何必浪费自己的精力去剥削其他人呢?当一群人去压迫另一群人时,无论是压迫者还是反抗的被压迫者,都浪费了太多的精力。让压迫者停止压迫,让抵抗者停止抵抗;让他们共同致力于利用人类财富』

圣西门认为,我们在任何领域都需要专业人员而非业余人士,因为匮乏的原因就是无能,必须计划一切,因为竞争造成骇人的浪费,中央集权的工业计划是必要的,必须进行生产必须进行劳动,而且不管是艺术家还是思想家都必须是某种工程师,比如人类灵魂工程师,起到相应的实际作用,都必须致力于在庞大的工业体系之下贡献自己力量。只要我们的物质丰盛起来,我们就不会受到可笑的旧社会制度的禁锢。

圣西门的方案反民主的,因为他认为靠民主做不成任何事情,大部分世人都蠢不堪言,而自由方面,我认为圣西门是这样看的,炸药在建房子的时候没用,而在拆房子的时候很有用,所以圣西门认为的自由就像是炸药,圣西门对于建设具有相当大的热情,必定轻视自由,还有平等。而因此也就被作者认为是自由的背道而驰者。

圣西门也想创立一个世俗性宗教,他发现需要找到基督教的替代品,实际上就是世俗化的、人性化的、消除神学色彩的基督教的变种,人本身就带着宗教情感的本能,所以这样设计理所应当,我还认为有这样一个原因,圣西门感到大部分世人都蠢不堪言并且十分情感用事,理性匮乏。

作者认为,马克思从圣西门那里借鉴了很多,比如说可能唯物主义历史观的雏形在圣西门那里,还有很多社会主义思想的雏形,但马克思还是认为他是空想社会主义者之流,而就对后世的预言来看,作者说圣西门的预言要比马克思的预言强出许多,对此我感觉也许圣西门会对现在这样的物质丰盛、建设规模庞大感到满意,圣西门主义的道路就是这样的。

沧浪一苇

 ID:5980|2022/02/23 11:37 上午|沧浪一苇|
  tag:随笔

2022/02/23

《自由及其背叛》笔记一

在作者以赛亚·伯林看来,卢梭对于自由与权威的调和使他成为了自由的一位背叛者,通读之后我感到很有价值的是他对于卢梭的分析,他对于卢梭的剖析确实深入。书中说到卢梭《社会契约论》的诞生故事,有一天他正走在路上,准备探视坐牢的狄德罗,这时候,灵光一闪,他发现了有关人类罪恶和美德问题的答案。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位突然解决了一个长期存在而且令人困惑的问题的数学家:

『卢梭就像一位几何学家那样,用两条在某一点上相交叉的直线来继续论证,他心中暗想:“这一条是自由,这一条是权威,很难——在逻辑上不可能——让它们达成妥协。我们如何去调和它们呢?”他的答案具有疯人通常具有的那种简单和精神错乱。不存在妥协的问题。如果换一个角度来观察这个问题,就会突然发现,这两种相互对立的价值非但不是格格不入的,而且它们之间根本不存在对立,它们不是两种价值,而是一种。自由和权威不可能发生冲突,因为它们是一回事儿。』由此社会契约论诞生。

实际上卢梭的这种思想与基督教加尔文宗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说到底,卢梭是日内瓦公民,深受加尔文教的影响;因此,在他看来,有关生活规则的看法是永远存在的。他深切关注对与错,公正与不公正。有些生活方式是正确的,有些生活方式是错误的。』

总之,我认为伯林剖析的一个很重要的点就是说社会契约论是一种世俗的加尔文主义,这个更深入理解的话,我认为应该可以归入我曾经看过的《现代性的神学起源》里描绘的脉络。另外,这个数学家的比喻也是似曾相识,斯宾诺莎也同样做过一位“数学家”。

沧浪一苇

 ID:5977|2022/02/19 09:12 下午|沧浪一苇|
  tag:随笔

2022/02/19

《荷马的竞赛》笔记二

希腊人为什么需要竞赛式竞争,这个问题的答案基于希腊人的一种关于竞争的看法:

『尼采引用赫西俄德《工作与时日》的唱词,解说道,这个世界上有两位不和女神,一位能鼓动大家相互争执,引发战争;另一位则会激励大家相互忌妒,主导竞赛。第一位不和女神是恶的,因为她时常会挑起纠纷,带领着人们走向战争,走向毁灭;而第二位不和女神却是善的,因为她时常会激发人们展开竞赛,引导他们得体而又正当地追求荣誉和财富。因此,尼采认为,好忌妒的希腊人并不会认为自己的忌妒心是一种缺陷,相反,他们将之视为是遵从一位善意的不和女神的引导。』

比如说国际政治层面上的竞争引发战争,但是国际性的体育活动即避免了大规模的毁灭又将竞争推向一种健康的层次,嫉妒、憎恨、自大无一不展现,但又是一种体面的展现。关键是希腊人知道并理解这两个层面的不和女神。

因为得到第一的人也必定是遭人嫉妒的,所以书中说到崇尚竞赛并且善于忌妒的希腊人制定出了陶片放逐法:

『雅典公民可以放逐任何一位威胁到城邦民主制的政治人物。不过,在尼采看来,这条法规的原初本质是对单一的杰出天才的防范。因为希腊人相信,在自然的秩序中,往往存在着多位天才,而不是一位独一无二的杰出天才。为了防范某个杰出天才的独裁,希腊人觉得,有必要制造出第二个天才来。让天才们在竞赛中相互忌妒,相互激发』

沧浪一苇

 ID:5971|2022/02/17 02:18 上午|沧浪一苇|
  tag:随笔

2022/02/17

《荷马的竞赛》笔记一

这本书的内容启发了我对于奥运会和国家竞争的理解,在“附录:尼采巴塞尔时期的荷马研究”一章里总结到本书探讨的核心问题:『为什么希腊人需要这么一场竞赛?而竞赛对于希腊文化来说,又到底意味着什么?』

说到尼采的看法:『在《荷马的竞赛》一文中,尼采区分了荷马的世界与前荷马世界。与荷马的世界相反,前荷马世界是一个不断争斗的,血腥并且残暴的世界。它带来的永远是黑暗和恐惧,是与生俱来的对生存的深深厌倦。荷马的出现改变了这一切。在荷马这个名号之下,一个前所未有的明朗的世界呈现了出来。』

前荷马世界里,常常会有杀伐,民间智慧里也经常体现出对生命无常的理解,这被称恐怖的原始提坦神秩序,这时的人被叫做狄奥尼索斯式的野蛮人,『这些狄奥尼索斯式的野蛮人放任自己,完全受制于内心深处的那种毁灭欲,从而陷入无休止的争斗,残杀和破坏之中。面对着这样一个原初的恐怖秩序,希腊人却天才般的,构建起一个欢快的奥林匹斯山诸神秩序。正是在这一欢快秩序中,诞生了与狄奥尼索斯式的野蛮人有所不同的狄奥尼索斯式的希腊人。这些狄奥尼索斯式的希腊人的出现,就意味着古希腊人彻底的脱离了原始层级,转而步入了文明。』

试想上个世纪战争不断的年代与如今,貌似可以类比前荷马世界与荷马世界,国家竞争以新的方式出现,比如冷战,比如经济上的竞争/战争、甚至还有奥林匹克运动会,它直接就源自希腊竞赛文化,这种希腊竞赛文化我个人理解是对人嫉妒、胜利欲望、愤怒冲动的一种疏,而非堵,鼓励激发出力量,从事和平与守规则竞争,即一种“游戏”。竞赛文化可能是理解古希腊文化变化的关键。

欢快的奥林匹斯山诸神秩序取代恐怖的原始提坦神秩序,其实是依靠荷马,依靠尼采所言“阿波罗的美的冲动”,『在尼采的眼中,荷马最为重要的功绩就是,抑制了人类的死亡冲动,让他们感觉到生之可贵。也就是说,正是因为荷马的出现,才使得古希腊人懂得去克制自己骨子里的毁灭欲,用求生,来代替求死,进而在日常生活里去追求荣誉,追求高贵。』

尼采眼中的赫西俄德与苏格拉底是一种货色,他们一个是标志着在古希腊城邦里道德劝诫成为社会的主流,竞赛文化则开始走向衰败,一个是标志着古希腊悲剧艺术的终结,是古希腊文化堕落的标志与象征。

沧浪一苇

 ID:5966|2022/02/13 11:38 下午|沧浪一苇|
  tag:随笔

2022/02/13

《现代性的神学起源》笔记八

现代性非常进步史观,本梦想着我们越来越繁荣,普遍安全、普遍富足貌似是必然的,但为什么我们会碰到世界大战、大屠^杀、极权主义等等灾难性的恶行,貌似是促进人类解放的思想体系为什么会孕育出对人的奴役,一桩桩一件件可怖事件都能让人怀疑,这是不是因为现代性观念和西方文明思想体系本身就有问题。

伯拉纠主义是一种基督教异端,在现代性的神学分析之中,作者认为,伯拉纠主义把历史设想为人的自由意志的产物,同时,历史在三个力量的影响下展开,“看不见的手”、“理性的狡计”或“辩证的必然性”。

作者认为:『20世纪降临人间的一系列灾难质疑了这种进步的或正面的历史观。从这个角度看,看不见的手看起来更像是魔鬼之手而不是神之手;理性的狡计更像是一个邪恶欺骗者的魔鬼般的精明,而不是一个仁慈的神的意志;辩证的必然性更像是专制的铁链,而不是通往自由的道路。简言之,在这些令人不安的时代,把历史看成人的自由意志之产物的占据主导地位的伯拉纠主义历史观,逐渐让位于一种更具摩尼教色彩的历史变化观,它把个人仅仅看成机器的齿轮,或是一种冷酷无情的因果过程的环节。』

这样的看法并不新鲜,书中认为世界大战之前就有卢梭、托克维尔、尼采进行了反启蒙的探索,世界大战之后就更多了,比如:『在海德格尔看来,现代人相信自己正在变成自然的主人和拥有者,但事实上,他们正在受到技术的奴役,还自以为能够通过这种技术获得解放。这种技术把人变成了生产过程的原材料,该过程本身盲目而没有意义,所追求的只是生产。』

我认为作者比较启发人的观点在于他说结构主义与后结构主义这两部分思想也是具有隐秘的神学特征。

有人认为全球化是好的,有人认为全球化是一场灾难,认为全球化是好的一方有点接近黑格尔,就是认为历史发展到了终点,而结构主义、后结构主义往往认为全球化中欠发达地区的文化被摧残,霸权主义帝国主义横行,不平等反而不断加剧。

『以索绪尔为基础,列维一斯特劳斯、阿尔都塞和拉康等结构主义者认为,文化、经济生活和心灵必须按照一个作为自足的社会系统的语言模型来理解。他们既拒绝接受关注目的和目标的功能主义解释,也拒绝接受着眼于个人愿望和选择的因果解释,而是注重社会生活的结构、实践和秩序。这种进路没有为个人自由留下任何余地。与萨特强调人的自由相反,他们强调社会、文化和经济结构如何通过使人类习惯于社会角色而复制自身。在这个意义上,他们的工作是反人文主义的。』这是结构主义的一些特征。

『后结构主义者的下一代接班人转到了一个更加激进的方向。他们拒斥普遍主义、理性主义、启蒙运动和所有宏大叙事,无论它们是否推动进步、民族、人民或工人阶级。在他们看来,这些观念是西方帝国主义的一部分,企图通过将欠发达的世界文化纳入全球资本主义的包围中而使它们屈从』

结构主义一系和全球化支持者一系是一对矛盾,而这本书贯穿全书所讲的就是一对矛盾的不断演化,就是基督教神学里本质性的一对矛盾不断的改换名字而已。

举后现代主义的三个例子,书中认为它们也是有神学来源的:『“真实”(拉康)、“不可能”(德里达)和“崇高者”(齐泽克)。后结构主义者以这种方式回到了类似于基督教或犹太教的超越性概念的东西,回到了一个隐藏的神。这个隐藏的神是其政治神学的基础,这种政治神学大量借鉴了施密特的思想,本质上是诺斯替主义的。』

沧浪一苇

 ID:5957|2022/02/11 09:04 下午|沧浪一苇|
  tag:随笔

2022/02/11

《现代性的神学起源》笔记七

这本书的核心观点在于,神的属性在历史的发展过程中不断的变化,神的属性貌似是不断的消失,但实际上是转移到其他领域,人的身上加入了神的属性,自然加入了神的属性,从表面上看,启蒙运动敌视宗教,但实际上纵容了这种转移,启蒙思想家不断的在人身上、自然身上发现神的力量。

在笛卡尔的启发下,人取代了神。
在卢梭的启发下,公意成为一种永不犯错的意志。
在牛顿的启发下,空间和时间成为神的存在形式。
在斯宾诺莎的启发下,神等于了实体。
……

基于启蒙运动对人类本身的颂扬,神的力量实际上又在人身上出现了,这样想象的后果在于,人只要运用意志就可以实现理想世界,我感觉这里说的很明显是法国大革命以及类似事件。人只要理性的运用意志构建理想世界,那么实际上反对者都会被标为非理性和庞大计划的敌人,往往对于这种人会采用暴力。

启蒙运动之下的两条思想线索是很清晰的,一条,人是神,是自由的;另一条,人是兽,是纯粹利益驱动的物质,它们是矛盾的,互斥的,就是二律背反,狄德罗、康德都发现了这一点。

书中说到为什么启蒙是走向了一个死胡同:『从一开始,它就试图回避一个问题,即在一个由全能的神的意志所预先决定的世界中,人的意志是自由的还是束缚的。然而,最终结果只是把这个问题移位,使之再度以新的问题重新出现,即在一个由自然原因的无穷序列的牢不可破的必然性所决定的世界中,自由与人的意志是什么关系。』

发现了二律背反之后的启蒙运动是这样发展的,由康德出来进行理性批判,他的先验唯心论为这个问题做了一个貌似妥善的解答,书中第八章说到这个解决方案:『有可能通过区分自然和必然的现象领域与自由和道德的本体领域,而实现启蒙的目标。但如果像他的大多数继承者所认为的那样,这种区分站不住脚,那么人类就陷入了一组矛盾。例如,只有运用一种本质上否认自由的任何可能性的科学,才可能实现自由。同样,如果人是自然的存在,他就不可能是自由的,因为他将受制于支配所有物质运动的法则,而如果他是自由的,他就不可能是自然的存在。因此,人要么只是运动中的物质,要么是神,说得更明确一些,人总是生活在既是运动中的物质又是神这一矛盾之中。』

书中认为,到了后启蒙的时代,思路分为了三条,具体说到:『这时出现了若干种可能的解决方案:从一切事物都可以解释为一种自由运作的意志的产物,再到物质原因的无穷序列,最后到这两种思想的某种相互作用。第一种思路由德国的浪漫主义者和后康德唯心论者及其在其他国家的同道所探究。第二种可能性被一些自然科学家所研究,他们不仅关注物质的运动,而且关注支配运动的自然力的相互作用。第三种可能的解决方案则由那些常常被归入“历史主义”的人发展起来。』

第一条路径导致了什么,我看到是这样说的,德国浪漫主义者、早期的德国唯心论者以及他们在19世纪的追随者以一种泛神论的方式把握自然,搞出了『世界精神(歌德)、世界灵魂(爱默生)、绝对自我(费希特)或原始意志(谢林、叔本华)』这些思想家用激情或意志取代了理性,用艺术取代了数学,用民族习俗取代了普遍权利,用魅力超凡的领袖取代了官僚国家。浪漫主义的民族主义以及后来的法西斯主义和纳粹主义正是这一发展的后果。第二条路径导致了什么,其实功利主义,行为主义正是这条路径的最大成果。第三条路径演化一种进步历史观:『进步历史观是现代所固有的,是现代性自我理解的本质要素。现代历史观是18世纪末由维柯、孟德斯鸠、伏尔泰、吉本、赫尔德、杜尔哥和孔多塞等人发展起来的,他们认为历史是人类运用自己的理性创造出一个自由世界的过程,在这个世界中,人类能够繁荣和平地生活。他们所有的工作背后都隐含着一个历史目标,那就是实现一个完全理性的、世俗化的世界,一个尘世的天堂』

经过恐怖的法国大革命,到了黑格尔那里,它又进行了一次全方位的努力,此时,神、人、自然在存在论领域上是相同的了,人作为一个理性、有自我意识的存在者,是神,像法国大革命那样追求绝对自由会造成很大灾难,自由的追求需要与人的天然私欲相适应,理性的狡计导致了历史的路径是预定的,历史走向了一个终点,即将结束,现在是人类历史上最好的秩序,无需任何革命。

黑格尔之后的思想走向是这样的,保守的追随者走向了浪漫民族主义,在20世纪转向了法西斯主义,激进的追随者则分别走向了民粹主义/虚无主义、无政府主义,当然,还有革命的社会主义,几乎所有的激进追随者都拒绝了黑格尔的意见即人类历史走向了终点,还主张历史是一个目的论,历史一定会走向全人类的解放,全人类的绝对自由,巨大生产力的一定会制造出极大丰富,而人类就差最后一次暴力革命就能实现(作者在这里暗示,这种最后一次暴力革命的观念雷同于世界末日),他们又突破黑格尔回到了启蒙的进步乐观。

沧浪一苇

 ID:5953|2022/02/09 01:15 上午|沧浪一苇|
  tag:随笔

2022/02/09

《现代性的神学起源》笔记六

真正的现代性是如何诞生的,书中第八章简明的概括到,人文主义认为神与人同形同性,宗教改革家认为神是首要的,在人文主义与宗教改革之间的矛盾冲突之后:

『真正的现代性诞生于这种冲突以及对它的回应中,它是一种理解世界的新的方案和努力,不再纠缠于人文主义与宗教改革的矛盾。为此,培根、笛卡儿、霍布斯等思想家寻求一种新的开端,不再把人或神置于优先地位,而是把自然置于优先地位,试图不把世界理解成一种普罗米修斯式的人的自由的产物,或者一个彻底全能的神的意志的产物,而是理解成物质的机械运动的产物。在这个意义上,现代性是形而上学内部一种存在论革命的结果,它接受了唯名论所确立的存在论基础,但却通过这副自然主义镜片看待其他存在领域。虽然这种革命性方案初看起来似乎消除了形而上学内部的冲突,我们在第二章至第五章对此作了考察,但我们将会看到,它最终无法消除这种冲突,到头来实际上是在现代形而上学内部将它重新转变为自然的必然性与人的自由之间的矛盾。因此,虽然现代形而上学始于从人和神转向自然,但它是通过用自然主义的方式重新解释人和神才做到这一点的。两者也因此被纳入了自然主义视角。然而,在以这种方式吸收它们的过程中,人与神之间的早期冲突并没有得到解决,而是隐藏在这种新的形而上学观中。』

人文主义/宗教改革或者说伊拉斯谟/路德这对矛盾以论证的并置为结果,『正题(以伊拉斯谟为代表)是,除了通过神的意志得到的因果性,还有通过人的自由而得到的因果性;反题(以路德为代表)是,通过人的自由没有因果性,只有通过神的意志才有因果性。无论在人文主义的基础上,还是在神学的基础上,都无法解决这个问题,使人的自由和神的统治权能够同时保有。』接下来,理解世界的新努力出现,接力者是笛卡尔/霍布斯,他们实际上是重新开辟了研究的区域。

人文主义/宗教改革→笛卡尔/霍布斯,他们是延续关系,后者的冲突在于『对笛卡儿而言,人体是一个机械的东西,但人的自我或灵魂却独立于这个领域和它的法则,是一个思想着的东西。对霍布斯而言,人和所有其他受造物一样,仅仅是运动的物质。』于是,作者认为,笛卡尔、霍布斯、伊拉斯谟、路德,都是围绕着现代性的形而上学核心矛盾在转,虽然笛卡尔、霍布斯把注意力转向了自然,偏离了神与人优越性这个核心问题,只是偏离并没有消解这个问题。

笛卡尔和霍布斯是反宗教的吗,并非如此,他们只是有意识的为宗教划界,他们的所有努力并非是出于反感宗教,而是想发展出一种科学,这种科学十分有利于缓和神人关系这个矛盾,还便于人类掌控自然。我为什么经常会看到某些现代科学家具有基督教信仰,想要解答我必须认识到西方自然科学的诞生历史,并从现代性的神学起源去理解。

比如在我最近看的另一本书《逻辑之旅——从哥德尔到哲学》里,说到爱因斯坦与哥德尔的宗教信仰:『两个人在某种意义上都有宗教思想,但爱因斯坦声明接受斯宾诺莎的泛神论,而哥德尔却声称追随莱布尼茨的有神论。』作者说:『哥德尔确实告诉过我,他的哲学总体上是一种莱布尼茨式的单子论,含有中心单子(即上帝),但他也强调莱布尼茨并没有完成这个理论。』哥德尔说:『我几乎每天都和爱因斯坦一起回家,谈论哲学、政治以及美国的境况。爱因斯坦有民主倾向。他的宗教抽象得多,类似于斯宾诺莎的宗教和印度哲学。而我的则更类似于教会宗教。斯宾诺莎的上帝不及人,而我的上帝胜于人。因为上帝不能不及人。他能扮演人的角色。』

看了两本书之后我仿佛看到了一些联系,比如斯宾诺莎/莱布尼茨和霍布斯/笛卡尔这两对。

沧浪一苇

 ID:5948|2022/02/06 09:03 下午|沧浪一苇|
  tag:随笔

2022/02/06

《现代性的神学起源》笔记五

书中第八章对于神学与现代社会的关系是这样总结的,作者应该是说,神的一些影子是阴魂不散的,比如笛卡尔、霍布斯的观点就证明了,书中说到:

『神学的议题和事务一直与现代关联在一起。从这个角度来看,渐渐被认为等同于现代性的世俗化或怯魅过程实际上与它看起来的样子有所不同。它并非如伏尔泰的名言所说,是理性砸烂了这个卑鄙货,不是尼采所宣称的久已存在的神死了,也不是海德格尔所说的隐匿的神的永远退隐,而是神的属性逐渐转移到了人(一种无限的人的意志)、自然界(普遍的机械因果性)、社会力量(公意、看不见的手)和历史(进步的观念、辩证的发展、理性的狡计)之上。

我们已经在笛卡儿和霍布斯那里看到了这一点。笛卡儿那里的神不再是唯名论的那个疯狂的深不可测的神。事实上,笛卡儿所压制的正是这个神,而倾向于一个更加理性的神,或者至少是可以被人的理性所把握的神。在把神拉向人的同时,笛卡儿也把人向神提升』

在霍布斯一章里可以看到关于霍布斯的总结,霍布斯的神与笛卡尔不一样:『霍布斯的神更多是令人惧怕而不是让人爱。这显见于霍布斯的主张,即对神的爱最好的表现是服从他的律法。这个神设定了善恶标准,但这些标准是任意的。他统治自然,但他没有赋予自然以确定的形式或目的。他与人的生活相距遥远,因此人的幸福不依赖于神,而是依赖于人的智慧。这种智慧出自我们固有的人性,出自我们的有限性和与之相应的对死亡的恐惧。在霍布斯看来,要想解决人类的困境,需要这样一种科学,它把这个遥远的神接受为万物的起源,试图通过掌控世界的因果秩序来模仿他的能力和技巧。最终,在霍布斯看来,虽然神可能在统治,但他所空出来的空间却是他留给人类的恐惧智慧的成功之所。』

也就是说,这本书的一个鲜明观点就是神的影子已经变换到了几个方面:『神的属性逐渐转移到了人(一种无限的人的意志)、自然界(普遍的机械因果性)、社会力量(公意、看不见的手)和历史(进步的观念、辩证的发展、理性的狡计)』

沧浪一苇

 ID:5944|2022/02/04 12:29 下午|沧浪一苇|
  tag:随笔

2022/02/04

《现代性的神学起源》笔记四

有关唯名论世界观的可信性,书中给出的一些见解是说在12、13世纪恐怕人们认为此世界观并不可信,但14、15世纪的一些切实变化使得此世界观的可信性增加了,比如说,黑死病、中世纪小冰期引发的气候异常、粮食减产与饥荒、失败的十字军东征、百年战争、东西教会大分裂。反过来想,小冰期之前的中世纪温暖期则是促进繁荣的一个因素,这想必也能影响人们对于神看法。

由此想到,希腊哲学在伯罗奔尼撒战争后发生的变化,伊壁鸠鲁、斯多葛学派、怀疑主义这样的哲学出现并非是空穴来风,总之伯罗奔尼撒战争之后希腊世界进入了乱世,希腊世界的霸权屡次易主,最终沦为罗马的一个行省,梯利《西方哲学史》认为这种乱世里:『在许多富有思想的人那里,伦理问题又不可避免地成为首要问题。旧的制度崩溃,公共生活和私人生活普遍道德败坏,人生的意义问题又变得紧迫起来。当国家丧失了独立性,公民义务退化为单纯的服从,一个人如何拯救自己,这一问题被强加到有理智的个人身上。疲倦的灵魂如何找到安宁?当生活对人们来说变得过于复杂和困难时,当他们面临着迷失于混乱之中的危险时,人们就会思考这个既古老又常新的问题。』

看看罗马的情况,罗马治下的群众思想是如何转换的,这种转换在《新全球史》里描述为:『普通的大众则在广泛存在于地中海地区的救赎宗教里获得了心理安慰。同斯多噶学派一样,这些宗教也清晰地反映了希腊化时代的政治和社会现状:在帝国时代,原来紧密相连的城邦不再是个人忠诚的对象,救赎宗教为人们提供了一个目的,许诺了一个美好的未来,因而对广大民众具有强烈的吸引力。』与民众对比,当时的罗马上层知识精英通常接受的是斯多噶学派这样的希腊哲学。

关于个人忠诚的对象,帝国往往会为了方便统治将君主定为神,引发国家崇拜,但犹太人在诸多统治他们的帝国中坚定的不尊崇君主,故引发与罗马权威之间的紧张关系甚至引发起义,在犹太与罗马关系最紧张之时,耶稣出现,并吸引大量信徒,罗马为了维护稳定钉死耶稣,之后保罗借助罗马十分便利的道路系统和地中海航线将主张个人救赎的宗教传遍罗马。试想,如果没有罗马的统一,没有罗马便利的道路、没有广大遭受不平等待遇的下层阶级关于内心平静的需求,基督教只会拥有较小规模,基督教兴盛正是因为时代赋予了它大规模发育的土壤。

再看希腊化时期,为什么希腊哲学发生了大的转变,《新全球史》认为:『希腊化王国攫取了对地中海地区的统治权,希腊城邦衰落了,随之而来的是希腊的哲学和宗教失去了它们的城邦特征。因为城邦不再能控制自己的命运,相反,在国家庞大的管理机器下,个人显得很渺小,居民们不再把城邦当成是个人忠诚的对象,他们更倾向于接受一种能够帮助他们在一个更大的、世界性的社会中很好地生活的宗教和文化。』总之,就是这些哲学教育了人们如何做才能避免希腊化社会带给人的不安的焦虑,找到达到内心平静的途径。

我感觉中世纪小冰期、瘟疫、战事等等混乱就是给人们带来焦虑与不安的几个源头,而唯名论世界观正是在精神层面概括这种混乱与不安,又从中生发出给予人内心平静的途径,人文主义运动,或者说现代性生发了出来,正如基督教兴盛之路的与希腊哲学的转变,甚至我感到存在主义的发展也有些类似。

沧浪一苇

 ID:5941|2022/02/02 11:08 上午|沧浪一苇|
  tag:随笔

2022/02/02

《现代性的神学起源》笔记三

书中认为,彼特拉克与奥卡姆的区别和共同点是这样的,彼特拉克一样不喜欢经院哲学的理性化,但也厌恶唯名论与经院哲学之间关于词项和神的能力进行无止境的争论,彼特拉克与唯名论者都了解教会的腐败,但彼特拉克的路径与唯名论者不同,他希望基督教修行与古代德性相融合。书中这样说明彼特拉克的观点:

『彼特拉克认为,基督徒的生活不仅需要信仰和仪式,而且也需要道德实践。这种道德只有通过更好地理解人才能获得,不仅要利用《圣经》,还要借鉴古代的道德典范。因此,他一反中世纪晚期基督教的禁欲主义,试图重新恢复对荣誉和美的热爱,以此作为人最重要的动机。虽然彼特拉克的思想总体上仍然是基督教的,但他设想了一种新人,这种人有新的美德,不再是某个城邦或共和国的公民,而是一个独立自足的个体,他本身就是完整和完满的。彼特拉克承认,这些个体周围可能有朋友,或者会作为公民与他人联合,但他确信,只有首先成为自主的个体,他们才能实际做到这一点。正是人的个体性理想激励了人文主义运动。』

书里给人的感觉是,唯名论与彼特拉克的设想不同,唯名论是设想一种新神学,而彼特拉克与人文主义者设想的是一种新人。古希腊并不对个体十分注重,古希腊注重的是使自己与理想中的典范相似,而彼特拉克与人文主义者并不是把人置于宇宙的中心,而是把个体的人置于宇宙的中心,因此,他们在存在论方面的老师是唯名论。人文主义与唯名论虽是一同发展,但人文主义的老师是唯名论,它的源头上是唯名论。人文主义者试图设想一种新人,为的是在唯名论的混乱世界中凭借自身的力量保护自己。

从这个角度看,我们还能认为人文主义是反宗教、无神论的吗,实际上人文主义的背后是一种特定的基督教,是一种注重道德实践而非信仰与仪式的基督教,他们会在基督教里融入类似西塞罗、新柏拉图主义。

2022年2月
« 1月   3月 »
 123456
78910111213
14151617181920
21222324252627
28  

我的书籍目录

我的Wiki

哲学史时间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