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07/15
《学术与政治》笔记三
在『蔡元培的“悖论”——中国近代大学的学术诉求及其困境』这篇文章里看到鲁迅经历的一场重要思考,我知道鲁迅曾经想过自己应该是学医还是从文,但是实际上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抉择。
我简单的看了一下鲁迅的生平,他留学日本后长期供职北洋政府,自从三一八惨案后对北洋政府失望离开北平,去往厦门大学、广州中山大学教书,后来不再教书,决定从事文艺。鲁迅在大学里从事学术两次,接连放弃,这是为什么?我想这是因为鲁迅又经历了一场重要抉择。从文章里可知,鲁迅《两地书》第六六篇中,他和许广平的通讯里提到了这场学术与文艺的抉择。
在厦门大学教书时鲁迅对很多应酬都十分反感,也看不惯许多人,龃龉不断,看起来鲁迅是因为这些小事而开始打退堂鼓,但实际上此时的鲁迅想的很深层次,他说:『但我对于此后的方针,实在很有些徘徊不决,那就是:做文章呢,还是教书?因为这两件事,是势不两立的:作文要热情,教书要冷静。兼做两样的,倘不认真,便两面都油滑浅薄,倘都认真,则一时使热血沸腾,一时使心平气和,精神便不胜困惫,结果也还是两面不讨好。看外国,兼做教授的文学家,是从来很少有的。我自己想,我如写点东西,也许于中国不无小好处,不写也可惜;但如果使我研究一种关于中国文学的事,大概也可以说出一点别人没有见到的话来,所以放下也似乎可惜。但我想,或者还不如做些有益的文章,至于研究,则于余暇时做,不过倘使应酬一多,可又不行了。』后来鲁迅大概是从热情/冷静中选择了热情。
据文章的意思,鲁迅这一番经历、思考实际上已经与马克斯·韦伯“学术作为志业”合拍,韦伯提倡讲坛禁欲,讲坛不是宣传政治的地方,因为讲坛是分析事实,理清条件、法则、概念的地方,韦伯坚持讲坛是一个注重价值中立的地方,学者务必要对自己的信仰宣传冲动加以克制,如果可以这么出世,就是一个合格的学者,是一个纯粹为了学术而学术的人。然而中国人长期以来都有经世致用这种儒家来的传统,本质上是注重功利注重实用的人,是非常入世的,很不搭配韦伯所言的“学术作为志业”、纯粹为了学术而学术。蔡元培在担任北大校长时既想将北大打造为一个学术象牙塔,又想打开校门影响社会,这显然充满了矛盾。
我觉得当时救亡图存的压力太大,学生们很自然的就一个个的成为义愤填膺的青年,不事研究转而进行社会宣传。殊不知,一个研究学理的机关和一个政治运动的机关是鱼和熊掌不可兼得,蔡元培想要一个就得不到另一个,历史多次证明了这一点,想要两者兼有,就是一个乌托邦幻想。